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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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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

微醺的金黃陽光落下, 車流不絕,霓虹燈閃爍,橘黃色的光芒與冷色的車前燈交相輝映, 映出熱鬧的光影來。

開放式的包廂如同鳥籠似的,位於舞臺的下方, 舞臺之上是一隊又一隊熱舞的人。他們忘情地表演著, 兔女郎下去後,脫衣男郎又登臺, 香水的芬芳混合著信息素, 酒精的味道不絕,一件件衣服或是小禮品朝著臺下尖叫的人扔下去。

在這暗沈的空間之內,無數道光紛亂地打下,臺上鮮活的□□和這燈光混做一團, 晃得人眼睛疼。

在喝下第七杯酒後,我的臉頰終於有了點熱,冰冷凝滯的四肢也像是活絡了起來似的。

包廂內安靜至極,也顯得蕭條至極, 除了我外, 沒有任何人。他穿著簡單的襯衫與風衣,白發已經紮好了, 露出了那張光潔漂亮又毫無顏色的臉來。現在, 他的兩只手攥著拳頭,放在膝蓋上, 身體僵硬地望著臺上的一切, 時不時又望著我。

有什麽好看的, 是你要跟過來的。

我忙著喝酒吃果盤,最終沒能張開嘴說什麽。

我從早上八點開始找機會約見斐瑞, 無論是通過鐘雨和團隊對接,還是通過我開小號給他社交平臺發私信,又或者是用別的終端號碼給他狂發加好友消息……統統行不通,信息石沈大海。當我想繼續用之前的方法圍堵時,鐘雨告訴我,上次我圍堵過後他的公開行程表直接調整打亂了。

最後,我連堵人都行不通了。

我倒是想過很多種失敗的情況,不過最沒想到的居然是連見面都見不到。

這件事對我造成的打擊是顯而易見的,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裏喝悶酒了,當喀左爾強行要跟著我的時候,我也沒有阻攔。

剛到這裏的時候,他臉上還有著些含蓄的期待與緊張,在這裏陪我待上了幾個小時候,他變得坐立不安起來。

我用手卡著脖子揉了揉,將喉嚨裏的辣意往下擠了擠,又猛喝了幾口冰水,大腦清醒了些。

喀左爾看到我的動作後,終於道:“我要回去,我困了。”

我眼睛發著熱,話音有些含糊,“現在幾點了?”

喀左爾道:“下午三點半。”

我“嗯”了聲,扶著椅背,幹嘔了幾聲,又晃了下腦袋,“我叫幾個安保送你回去。”

喀左爾站起身,走到旁邊看著我搖搖晃晃的動作,問道:“你呢?”

我道:“我去追愛火葬場。”

酒都喝了,也不能白喝,當然要順勢帶著渾身的酒味煙味演一出深情落魄的戲碼才好。

“嗡嗡嗡——”

終端震動起來,是季時川的電話,看來監察官聯盟那邊終於傳來了一些消息。

我一邊拉扯著喀左爾走出包廂,一邊接電話,喧鬧的環境裏,我先聽著季時川含糊不清的疑惑。

“你那邊好吵,怎麽,為愛買醉了?”季時川話音帶著調笑,“為了一個男人這樣,你讓我們這些做兄弟的真的很難過,我現在就去教訓他!”

我一手扯著喀左爾的帽子扣住他的臉,一邊道:“你要是有良心現在就趕緊把斐瑞的行程發給我,別和我廢話。”

“放心,查到了。”季時川仍然和我嬉皮笑臉,他又道:“我們都等著你行動呢,不會怠慢的。”

喀左爾十分老實,扯著我的袖子,緊緊貼著我的手臂和背部。

我走得很快,俱樂部的燈光晃得我頭暈,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。我又道:“你們真的要把籌碼壓在我身上嗎?”

“那份文件,我本來打算自己和斐瑞交涉的。”季時川沈默了下,才又道:“但我們開會之後得到的結果是,你是最適合和他談判的人。”

我又道:“我有個問題想問你,你從什麽時候知道真相的?”

“一開始。”他笑了下,語氣有些輕松,“那時卡爾璐剛剛和摩甘比達成合作,陶德被暗殺後,斐瑞曾過來問過我。”

“你沒有說出真相,因為你怕斐瑞輕舉妄動與摩甘比為敵,反而讓卡爾璐更快滅亡,所以寧可看著他和殺父的真兇合作。而現在,摩甘比勢大,你就拿出來拆解這個聯盟。把喀左爾留在我身邊,又把文件交過來,是為了讓我狠下心,對不起?”

陶德被暗殺的調查報告裏,還有一份……和家覆滅的調查報告。我問出來的時候,聽見終端裏的呼吸沈了沈。

季時川道:“斐瑞那部分沒有錯,我的確如此狠心,對於我來說他不過是死了父親,但勢力失衡的話說不定會有成千上萬人失業,引發動蕩。所以我不在乎他和誰合作,也不在乎他知道真相後會如何。但是……對你,我得說,我不是那種被誤會了還要當啞巴的人。一開始我想自己處理的,可目前在聯盟這邊我脫身不開,後天就是輪換會議了,我沒有空再去找斐瑞。也因此,我把喀左爾留在了你身邊,他目前並不清楚你和陳行謹的關系,只知道兇手是誰,而且他還很了解這項技術,他會很好用的。”

他又道:“我很抱歉,但你必須清楚……你要面對的人,不再單純是你的哥哥。”

我看向喀左爾,他也在看我,他顯然聽到了我對話的內容裏有他。帽子遮掩了他的白發,那雙粉紅色的眼睛只有著一種沈靜,閃爍的霓虹燈光下,他的表情逐漸有了些晦暗。

他道:“你就這麽想把我送走嗎?”

我一時間陷入了沈默,耳邊的終端又傳來季時川造作的聲音,“你~聽~到~了~嗎?”

我:“閉嘴。”

喀左爾閉上了嘴,我道:“不是對你,等等和你說。”

我繼續對終端裏的季時川道:“如果沒有成功怎麽辦?”

季時川笑了下,道:“不怎麽樣,世界不會突然毀滅,人也不會都死了,只是會變得更爛一點。但現在本就很爛了,再爛一點也沒所謂。所以……不用有什麽壓力,這一切都只是偶然。因為偶然,所以你察覺了這一切陰謀,因為偶然,你成為了陰謀的突破口,也因為偶然,你不得不參與其中。人的努力很重要,但往往命運才是決定一切的主宰,所以沒有關系。”

他輕聲道:“沒有關系的,我也失敗過很多次。”

我道:“那你挺廢物的。”

季時川:“……”

我掛了電話。

也是這時,我和喀左爾走出了俱樂部,從如深夜狂歡的氛圍中走出來,我對時間產生了點紊亂。

下午四點了。

終端又震動了下,是季時川發過來的斐瑞的行程,根據監察官聯盟的調查,斐瑞在今晚會參加一場小型的品酒沙龍會。他們走關系買通了一名賓客,拿到了入場權限卡,不過我要用粒子塑形,假扮成對方的樣子。

粒子塑形師如今已經在酒店等我了。

好吧,看來不僅演不了為愛酗酒,晚上還得再喝酒,這下真的要胃出血了。

我嘆了口氣,車已經停到了身旁,我將喀左爾推進車裏。

喀左爾臉色繃著,做得很直,往車的最裏側坐著,一句話沒有說。

車一路行駛回酒店,他一路沒有說話,但視線時不時轉向我。

我:“……”

直到回到酒店,喀左爾的視線仍然在我身上逡巡,連幫我塑臉的塑形師也僵硬著身體,完成工作後迅速逃竄了。

我看著鏡子裏陌生的臉還在適應時,又聽見喀左爾有些重的呼吸聲。

我:“……”

我轉過頭去,“你在生氣嗎?”

喀左爾的臉上有著一如既往的淡漠與空茫,很有幾分主教的聖潔感。

他道:“沒有。”

他又道:“我要回三城。”

我:“……”

我道:“你需要幫我,你不想報仇嗎?摩甘比裏可有殺了你父母的真兇,不要這樣置氣了,我真沒力氣應對你。”

“你對哥哥也這樣嗎?”

喀左爾死死盯著我。

我一臉茫然,“對——啊,你說許琉灰,但他比你有用啊。”

喀左爾的視線中有過一瞬怔忪,我也懶得再裝了,直直地看著他,“我不知道你對我和許琉灰的關系有什麽執念,我也不清楚你有什麽其他的心思,當然我也懶得去猜。因為你現在還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在你身上,首先,你現在的地位幾乎是我給你帶來的。其次,你要想走得更高,得靠我,甚至是報仇,也得靠我。最後,等你有了許琉灰那樣的能力後,我或許會考慮花點心思陪你玩一下你們這些人喜歡的愛情把戲。”

喀左爾的表情隨著我的話一句句深沈起來,顏色淺淡的嘴唇動了下,呼吸越來越重。在我以為能欣賞他臉上的憤怒時,我卻看見他那雙粉色眼睛裏的詫異。那種詫異慢慢地化作了一種恍然,又逐漸有了些光亮。

喀左爾輕聲道:“我會努力的。”

我:“……?”

我道:“你努力什麽?”

喀左爾不說話了,他站起身來,快步走向床。甚至因為腳步太快,他有些踉蹌,幾秒後,他摔在了床上,又鉆進了被窩裏。

我:“……?”

幾秒後,喀左爾將腦袋從被子裏鉆出來,他道:“關燈,我現在要想一下這些事情。”

我:“……行。”

當我離開酒店時,監察官聯盟派來的人也來接應我了。

夜幕剛剛降臨,我就坐上了前往酒會的車。

這是一場動機不那麽純粹的會議,與會的人只有二十幾名,都是從其他城區趕過來參與輪換會議投票的選民。我猜測,斐瑞打算通過酒會來籠絡他們給馬基尼投票,或者是確定需要在輪換會議上“啟動操控”的人。當然,也可能是他交際花癮犯了需要找些捧哏。

目的地是一城城區邊緣的一座花園酒店,精致漂亮,卻並不奢靡,典雅極了。

為了不引起註意,借我身份的人是九城的一名議員代表。

我從停車場下了車,整理了下領結,然後在入場時,我發覺我的身份可能太不能引起註意了。斐瑞和一部分人還沒入場,他們顯然想要擺擺譜,而我決定和其他來了的賓客聊聊。但從入場,到我試圖和其他人攀談,都只有些戲謔的神情。

可惡,可惡,可惡!

你們知道你們面對的是誰嗎!是如今聯邦中心三城的秘書長!位置比你們高多了!第一次微服私訪就遇到冷待,我氣得想要狠狠撕下臉上的塑形偽裝,華麗亮相。可惜沒過幾分鐘,我就感覺不引起註意挺好的,因為他們開始譏諷我,哦不,九城了。

“九城是中環城還是外環城啊。”五城的一名副議長笑了起來,和旁邊幾個人道:“我算數一直不是很好。”

又一人道:“起碼不是十二城。”

“十二城怎麽了?”

我還沒反駁,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。

我側頭望過去,看見一名青年長身玉立,手裏挽著西裝外套,襯衫解開了幾顆扣子。他的黑發短了些,身後跟著幾名侍者,綠色的眼睛裏有著些譏誚,“酒還沒上呢就發起酒瘋來了?”

他註意到我的視線,微微蹙眉,“你看什麽?”

我立刻移開視線,笑了笑。所有人都以為我卑微難過不起眼,但沒有人知道,這一刻我紅了眼,心情狠狠波動:斐瑞你他嗎要不要這麽經典?!甩了我第一件事居然是把艾什禮邀請過來?!艾什禮還真來了?!啊?下一步你們不會是要主打一個友情至上,修覆傷痕,一起對付我,然後攜手共創未來吧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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